高承钧想到的是雪信帐中的银熏球。前一夜里,她几乎与他扭打起来,只为了给熏球换香。他防她有诈,不让她用香,她便把香丸吞了。这已是超过了单纯对香的执着了吧?
“若我坚持留郡主在安西,又当如何?玄河子能看着她死?”高承钧问。
“配制解药,需一味难寻的药材,此物西域不出。我曾花了好几年时间寻找,机缘巧合才得到,存于安城长南观中。我可以即刻动身去取药,但郡主体内的毒剂到了溃堤之际,我抽身离开,郡主无人照料。龟兹至安城,安城至龟兹,一去一回,炮制解药也还需时日,郡主恐怕等不了我。非某不愿,实不能也。”
雪信脂粉剥落的脸上浮起笑。玄河机敏,临时出了小小的岔子,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,玄河接手过去了,他全盘领会了她这最后一搏的精髓。
围城必缺,绝地里给一线希望,只有一线,才会让对方按照你设计好的坑跳。
别无选择。除非,连那一线生机也放弃了。
雪信看向远处那堆黑猪皮围裹的死物,高承钧终于放弃了高献之,如挖掉一块烂疮。那么她呢?会不会那一线希望已不再有必要?
她多虑了。
一个人在一件事上投入太多、牺牲太多,再也输不起的时候,哪怕知道走下去不会有收益,也只能走下去。他不是不肯放过希望,都是因为不肯放过自己。